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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那有才无德的大宋啊

作者:王 天 琦



       我不知道这篇文章最后是否以宋体或仿宋体付梓。在字体中以朝代为名这是唯一的,其它则普遍如“欧体、柳体、颜体、米体”……

  根据目前所能掌握的资料,宋体字的创始人是——秦桧!邓散木先生评价秦桧的字:“笔笔浑圆、气势开展,转折处时时有晋人法度,论天资、功力都在二蔡之上。”今天,在宋体字基础上,改成笔画精细一致、秀丽狭长的印刷字体,就是仿宋体。

  宋朝是一个应该细细评说的朝代。继大唐之踵,宋王朝感受到一种巨大而无形的压力,它没有唐的广袤疆域、没有唐的强大武功,充满屈辱、浸透血泪,但站在唐朝这个巨人的肩上,许多方面又远远超越大唐,激扬才情、踵事增华。

  宋朝确是个有才的朝代,陈寅恪老先生说:“华夏民族之文化,历数千年之演进,造极于赵宋之世。”的确如此,宋王朝在政治、经济、文化、科技等方面创造的成就就是其它王朝无法企及的,让我们来略作盘点吧!

  钱钟书先生曾说宋诗:“有唐诗作榜样是宋人的大幸,也是宋人的大不幸。有了这榜样,宋人就卖了乖,会在技巧语言方面精益求精;同时,有了这个好榜样,他们也偷起懒来,放纵了模仿和依赖的惰性。”但如以散文和词的成就,这段话怕是要用来教训其它朝代了。唐宋文章八大家有六位是宋朝的:欧阳修、王安石、曾巩、苏洵、苏轼、苏辙。即便是偏安一隅的南宋,也还有四大家或称中兴四大诗人:陆游、范成大、杨万里和尤袤。宋词那份成就,是让人俯首的:晏殊、晏几道、张先、柳永、苏轼、辛弃疾、李清照、梅尧臣、苏舜钦、秦观、周邦彦等等,各领风骚,让人透不过气来。

  宋朝的书画更是中国书画艺术的巅峰。李成、范虎、郭熙、王希孟、米芾、米友仁的山水,张择端的《清明上河图》、李公麟的人物、鞍马。到了南宋,仍有“南宋四家”的李唐、刘松年、马远和夏圭。宋代书法立于变革创新的潮头,创立了“瘦金体”、“宋体”。文艺奇才和全才的苏轼提出“我书意造”的口号,他和米芾、黄庭坚、蔡襄并称宋四家,连称“苏黄米蔡”。

  史学的成就,更是其它朝代难以企及。“中国史学,莫盛于宋。”金石学、方志学自宋朝拓荒大张声势,目录、校勘、训诂长足发展。宋贤史学蔚为大观,欧阳修私修了《新五代史》,与宋祁奉敕官修《新唐书》。郑樵编了《通世》,马端临撰了《文献通考》。司马光在仁宗朝先编了战国史事八卷,取名《通世》,到了神宗叫他继续编下去,还赐了《资治通鉴》的书名,不期然成了最高成就。

  在科学上,沈括《梦溪笔谈》被称为“中国科学史上的里程牌”。秦九韶《数书九章》是中国古代数学的顶峰。四大发明中活字印刷、火药、指南针三项始于宋成于宋。贾宽三角、潮汐理论、水运仪象台等都在世界遥遥领先。

  在经济上,是中国铸币最多的时期,因为他的铜、铁、铅、锡的年产量在中国古代史上是空前绝后的。发行了世界上最早的纸币交子,北宋初期的财政收入已超出唐代,神宗时国内贸易总额约3.2亿贯,徽宗时又“天下赋人之数悉倍于前”,粮食产量达到前所未有的水平,在当时世界上首屈一指。手工业非常发达,三百六十行起源于宋。此时开封和临安,人口都在百万之上,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。瓦子、勾栏引得皇帝君临、贵族肆行、市民痴迷。说唱、杂技、戏剧、魔术、武术,凡现今喜欢的玩艺儿那时都有了雏形,一派歌舞升平。

  然而,在军事上,宋朝却从来都不是一个统一的王朝,进宋朝,总连同夏、金、元一起讲的。同邻国的战争鲜有胜利的记录,且要年年纳贡,败得悲惨、败得屈辱。以宋金战争为例,发动攻宋战争之初,金朝辖区不过100万户左右,以一户五口计算,仅五六百万人口而已,而徽宗时宋代总户数逾2000万,总人口突破一亿。女真的物力是地狭产薄,也没有固定的财政收入作战争保障。就直接军事力量而言,当时金军总数不足20万,投入攻宋的仅12万,而宋朝军队总数则在百万左右,且“器甲铠胄,极今古疆场;武备之盛,前世未有其比。”可最终北宋的皇帝被人家掳了去,南宋的皇帝又被绝望的大臣背着跳了海。

  这究竟是怎么啦?

  其实,探讨金如何灭宋已无意义,我们应回望这个王朝的内部。

  代有奸臣,宋朝尤甚。短短300多年的宋朝,被分为北宋和南宋,没过过哪怕一天安稳日子。不算个别为非作歹的奸佞之臣,仅群体性作乱的奸党就有“六贼五鬼”,这六贼是:蔡京、童贯、王黼、梁师成、朱勔、李彦。再就是五鬼:“王钦若、丁谓、林特、陈彭年、刘承珪”。 

  再不久,秦桧、贾似道、韩侘胄等等又粉墨登场了。

 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,这许多人除个别是宦官出身无才无德外,大多或是状元及第、或是进士出身,学富五车、汗牛充栋。即便是市井小儿,也是颇有些文雅出处的,比若高俅,原来是苏轼的书童。看来是很称东坡心意的,否则怎会赠于附马都尉王诜呢?而高俅到时任端王后来成为徽宗的王府公干,适逢王府蹴球,这恰是高俅的绝活,因此得宠信。徽宗即位数十年间,他就做到使相,通历三衙,由一个胥吏而领殿前司。苏轼早知如此,怕是要气绝而死的。或许因为这个出身的缘故,高俅无缘高攀列入六贼。

  看六贼之首的蔡京吧。

  明代张丑《管见》中说:“宋人例称苏、黄、米、蔡者,谓(蔡)京也,后世恶其为人,乃斥去之而进君谟书焉。”汉朝杨 雄说:“书,心画也;心画形,君子小人见矣。蔡京是熙宁年的进士,精于书法,尤擅行书,天下号能书无出其右者。从传世的《节夫贴》、《宫使贴》、《鹡鴒颂跋》中看出,蔡京的书法字式豪健、痛快沉着、笔法姿媚,“非君谟(蔡襄)可比,“与苏米抗衡。”可偏偏正是这位书法上的君子蔡京为人奸诈、世所鄙薄,沉溺于酒、贪恋于色、剥削于财、任性与气,把个大宋王朝搞得奄奄一息,因此蔡襄换了他列入宋代书法“四大家”,他却进了宋朝“六贼”。作为书法家,唐朝的欧阳洵、虞世南、柳公权皆是国之忠臣,颜鲁公则为国捐躯,为何蔡京却是千秋罪人呢?
看“五鬼”中的丁谓。丁谓现在是苏州人,登淳化三年进士批,入仕官场,少年便有文才。史载机敏有智谋、记忆力好,数千言的文字,过目能诵。在三司(相当于今财政部)掌权三司使时,案卷繁多,吏人长久难决的,他一言判定,众人无不叹服。善谈笑,书画俱精,弈棋、博戏、音乐无所不能。此人亦是有才无德。真宗天禧三年,他的靠山王钦若失势,寇准再次入相,丁谓巴结之不遗余力。一次同僚会餐,羹汤沾污寇准胡须,丁谓马上起身去擦干净,准笑曰:“参政,国之大臣,乃为官长拂须邪?”

  再说秦桧。秦桧是徽宗政和五年的状元,写得一书好文章、一手好字,宋史说他“词学兼茂,才华卓绝”。秦桧聪颖过人,被掳往燕京后,很快学会了金国语言文字。金军诱使楚州举城投降的那篇檄文,就出自秦桧手。

  南宋末的韩侘胄任宰相,权倾朝野,竞相攀附。一日韩侘胄与众宾从去南园宴饮。见一山庄竹篱茅舍,感叹:如此田园美景可惜竟无鸡鸣犬吠——元军不远、饿殍遍野,自然鸡犬都难活的,这位权奸真的不知吗?可不一会,草丛中传来狗叫,循声一看,原来是工部员外郎、临安府君赵师 伏在地上学狗叫,侘胄于是大悦。千古一绝,千古一叹啊!



  没想到我们所熟知的一批忠臣竟也有许多令人难以启齿的记录。

  先说寇准。王旦任真宗朝宰辅,寇准不喜欢王旦,总在真宗面前讲他的坏话,但王旦却在真宗面前讲寇准的好话。寇准曾被罢相,顾不得同王旦不和,低声下气向王旦要求使相一职,王旦回复:“将相的职位岂能自己要求?我不接受私人请求。”寇准忿恨不已。而任命下来,竟又果真是使相。寇准向真宗谢恩,真宗才告诉他是王旦举荐的结果。但寇准不加反思,到任后反而大摆生日宴席,铺张侈费,令朝廷议论纷纷。天禧年间,真宗喜欢上祥瑞之事,那时寇准在乾祐山任地方官。天禧三年,巡抚朱能与太监周怀政勾结,谎称在乾祐山发现了天书,而乾祐山就在寇准的辖区。这件事寇准是个关键,既需他来确认,又需他来上报,最后投机战胜了道德,寇准将天书降临的“喜讯”上报朝廷,因此深得真宗高兴。之后不久便召回朝廷任代理宰相。而其时,是有人力阻寇准如此的。结果最终还是被揭发,寇准被先贬道州(今湖南道县)、再贬雷州(今广东海康),一年后死于当地。如果他这还算是政治上的大是大非的话,那么寇准在小节上也是不辞让的。宋代科举的公平性要优于前代,因为它已建立起严密的制度。为防舞弊,还对牵扯官员的子弟单独组织考试。《长论》卷五就记载,寇准曾为自己落第的亲戚子弟求赐科名,真宗“不得已而从之。” 

  在宋史中,岳飞之死是一件极大的事。岳飞之死,我们都知道是秦桧、万俟 之过,其实这二人不过是高宗赵构豢养的狗而已。杀害岳飞的还有两个关键人物,这两人都是宋史中忠臣循吏列传中的人物,音同字不同,一是张俊,一是张浚。

  张浚,字德远,汉州绵竹人。是唐宰相张九龄弟张九皋的后人。张俊字伯英,凤翔府成纪人,好骑射负检。这二人都是主战派,忠心勤王,战功卓著。这张浚官至右相,总中外之政。张浚、韩世忠和岳飞都是他的部属。就在此一时期,张浚却又将秦桧提任为枢密使。

  绍圣七年,张浚任命岳飞为湖北京西宣扶使,并通过岳飞给刘家军(光世)的部将颁发一道:“听飞号令,如朕亲行”的高宗御旨,作出让岳飞率淮西军北战的假象。同时突然罢去刘光世兵权,随即又变卦,拒绝将淮西军交与岳飞,把岳飞的兵权削去。岳飞因此和张浚发生冲突,而自请解除兵权上庐山为母守丧。张浚恼怒异常,随后尽其所能肢解岳家军。而张俊对岳飞声望日隆则愈加嫉恨,处处掣肘岳家军。金军宗弼致密信与秦桧:“必杀岳飞,而后和可成。”但岳飞毕竟有亲军在侧,骁勇善战,如何迫使就范?张俊这时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。绍圣十一年四月,张俊、韩世忠和岳飞被召到临安廷见任命张、韩为枢密使,岳飞为枢密副使,三大将原先统制的官兵划为三省和枢密院,一律改称统制御前诸军。张俊因事先已与朝廷达成幕后交易,带头交出兵权。韩、岳只得一同交出。八月,张俊开始胁迫岳飞诸贴身将领就范,使岳飞孤立无援。军权完全被架空只好引颈待诛了,否则一个秦桧又能奈岳飞何。十二月,岳飞及家人、部将被迫*害致死。

  宋朝的官场风气实在是坏。蔡襄曾讲,仁宗后期(还算是宋朝有为的时期),士大夫求财求利之心甚切,往往一面做官,一面经商。苏轼在金陵曾对王安石讲:“今之君子,争减半年磨勘,虽杀人亦为之。”我们今天的“义利”之辩,早在那时已是一个严重命题。南宋大理学家朱熹请著名学者陆九渊到白鹿调书院讲学,讲题就是“君子喻于义,小人喻于利。”但说则说也,宋朝的内在特质即是说一套做一套,真正行事的往往和义理相悖。

  那皇上如何呢?


  宋朝的皇帝太荒唐。除太祖太宗算是开国皇帝比较圣明外,其他的似乎一开始都想振作朝纲,但干着干着便走样了。

  在位四十二年的仁宗赵祯还算是诸皇帝中比较得人心的一位了。庆历二年,正当宋夏关系极为紧张之时,辽国为支持夏国,聚众宋辽边境,索要土地。仁宗派时任知制诰的富弼出使,其间往返斡旋斗争多次,终于不割地、不通婚、只增岁币,也算是不幸中之难得了。是年七月,富弼第二次使辽,带着国书与口传之谕前往。行至乐春(今河北献县),深知皇上品行和宫内秘书运作的他,忽然觉得心中不踏实,对副使张茂实说:“为出使却没见到国书内容,万一与口传不一致,那此行就糟了。”打开国书一看,果然与口授不同,立即快马返京,当庭怒奏:“政府这样做,是要置我于死地,我死不足惜,误了国家大事该怎么办”,等等。仁宗竟然装糊涂,顾不得诚信和国体,拒不承认自己下了这一诏,然后把拟旨的责任推给宰相吕夷简和富弼的岳父——时任枢密使的大词人晏殊。

  徽宗疏于政事,负责拟旨的梁师成瞅着空,竟敢挑选书吏模仿徽宗手迹杂在诏书中发出,外迁官吏莫辨真假。一批执政、侍从以上擢升,徽宗却不予惩处。徽宗虽非末代皇帝,但因他儿子钦宗才坐了两年皇位便亡国被掳走,因此还是要看作亡国之君的。这位亡国之君在位二十五六年,皇帝做得极差,诗书画却是极佳,留下许多不朽之作。徽宗传世的画作很多,《芙蓉锦鸡图》、《柳鸦芦雁图》精细精致、功力深厚。他的书法也自成一家,世称“瘦金体”。徽宗的文章也很好,据李心传记,南宋绍圣年间曾编辑宋徽宗文集共万卷,现在已大多散佚,有两首诗流传下来。一为:“彻夜西风撼破扉,萧条孤馆一灯微,家乡回首三千里,目断山南无雁飞。”另一为:“九叶鸿落一旦休,猖狂不听直臣谋。甘心万里为降虏,故国悲凉玉殿秋。”多么凄美,大有李煜的风骨啊!据说徽宗出生时,其父梦见李后主来拜谒,是宿命吗?

  而这位风流天子在做俘虏前是极尽淫乐的,他在宫掖设立市肆,使宫女当垆卖酒,自己化装成叫花子行乞。后宫声色终让他厌倦,那颗放荡的心驱使他再猎新艳而微行出游。

  还真做得出来,为此专设了行幸局,负责安排他微行于妓馆酒肆。不过他终究还有些皇帝的架子,威仪丢不得,不能公然行事。为此专门设计了暗语,微行不说微行,叫排当(原指宫廷宴会),如次日末还不能上朝,则传旨说生了疮痍……一日徽宗与王熵又打算偷偷摸摸翻越宫墙微行出游,徽宗站在王的肩上仍够不着宫墙,便低声说:“司马光,耸下来。”王应道:“伸下来,神宗皇帝。”一对无赖君臣!

  徽宗也算是报应,金军南侵长驱直入,眼看君位不保,四十三岁正值壮年的徽宗,匆忙传位给长子赵恒,把一个烂摊子撂了出去。待危机稍缓,则心不甘驻骅镇江,每日开销二十余万贯再行皇帝的权,钦宗则坚决抵制,父子俩勾心斗角,皇权倾危。金军看透对手之无能杀了个回马枪,攻入开封城,把父子俩押往金上京,后死在五国城(今黑龙江依兰)。

  接下来做皇帝的是徽宗的又一个儿子,康王赵构。这高宗也是写得一手好字,端雅隽永,俨然大家。虽不是中兴名主,却决非庸主。只是他这份才能没有用在中兴上,更没用在救回父兄上。那是万万不可的,否则自己则帝位不稳。那边厢岳飞等诸将煞是糊涂,还要驾长车收拾旧山河,真是让新皇上心何以堪!赵构巴不得父兄尽快死去,以固权位。岳飞不但不明白,还出于忠心建议高宗立储。而这一年高宗才三十岁,他惟一的儿子因惊悸早夭,且他在扬州溃退时因惊吓引起性功能障碍以致不育。岳飞以忠冒犯主上,招致了风波亭杀身之祸。

  岳飞被杀后,高宗终于如愿与金绍兴议和。议和的两个条款很耐人寻味:一则是把徽宗的梓宫与高宗的生母韦太后归还给南宋,仍然健在的钦宗却未交还,使人不得不联想宋金之间有交易。其实徽宗棺椁里并无尸身,只有一段朽木。而韦氏则被完颜宗贤占有达十五年之久,生有二子。高宗对外公布其母被俘时年龄从三十八岁增至四十八岁,只是为了让世人相信五旬老妇决无生殖能力,种种传闻是金人的诽谤。二是“不许以无罪去首相”,这就是剥夺高宗对秦桧的罢免权。高宗竟然一一接受。

  王夫之在《宋论》中说:君不似人之君,相不似君之相,垂老之童心,治游之浪子,拥离散之人心以当大变,无一而非必亡之势。


  “饿死事极小,失节事极大”,这是程颢一句名言了。大家切莫以为宋朝是个检点的朝代,为政之德固然不佳,为人之德亦不洁。说与做的距离总是太大,说这话的程颢也未尽遂己言,他的外甥女丧夫后,就由他作主再嫁。

  再嫁实在是件平常的事。李清照改嫁张汝舟,唐婉再嫁赵士诚,其他还有张俊的儿媳、贾似道的母亲等等。再嫁、改嫁的缘由更是多样,有因丑改嫁的,北宋仁宗时著名文士祖无择丑陋,夫人徐氏就要求同他离婚;也有因穷改嫁,南宋孝宗时,向的岳父“恶其穷,夺其妻以嫁别人”;因罪改嫁,辛弃疾初娶大官吕正己的女儿为妻,后因事得罪岳母,被迫离婚,为此还专门写了一阙词《桃叶渡》以抒情怀。

  普通民众如此,皇帝也不示弱。宋真宗在做襄王时,做了一个梦便一心娶个川妹子。

  真是天遂人愿,有个女孩叫刘娥,是益州华阳(今成都)人,出身微贱,是个孤女,十来岁时嫁给当地银匠龚美。这龚美走街串巷打造银器,于雍熙初年来到京城,此时盘缠皆无,一贫如洗。无奈之中把刘娥转嫁襄王府换些赀柴,不久便见得宠。她便是宋史中著名的刘太后,这位女主听政,生帘十一年,成为宋朝第一位临朝的母后,仁宗朝前期之政就是她统治的产物。居然颇有建树,很孚众望。如非臣力阻,最终竟要成为又一个武则天君临天下。

  而皇宫既有“入超”,也有“出超”,只不知这皇帝觉察没有。哲宗绍圣年间,有一个女子憔悴而死,死前留下一首《卷珠帘》:“记得来时春未暮,执手攀花,袖染花梢露;暗卜春心共花语,争寻双朵争先去。多情因甚相辜负?轻拆轻离,欲向谁公诉?泪湿海棠花枝处,东君空把奴吩咐”。写这词的叫魏芷,她生活的时间比李清照略早一点,虽然她的声名不若易安,但也是个不凡的人物,她是曾布的媳妇、曾巩的弟媳。曾布在政治上无德,在生活上无情,和曾巩双双考取进士进京城做官,把魏芷抛在家中不顾,清冷中魏芷收了个养女张惠芝。二十年后张惠芝出人意料地入了后宫,由于文辞很好,得了皇帝的宠爱。而曾布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敢把她搞到手。唉,这宋朝的皇帝啊!魏芷听说后羞愤而死。这张惠芝还特来吊孝,作诗哭祭又是师傅又是母亲又是情敌的魏芷:“香散帘幕寂,尘生翰墨闲;空传三壶誉,无复内朝班。”真是滑稽!

  宋朝的妓业发达,既有私妓,也有官妓、营妓,整个社会耽于物欲的沉醉。寇准、晏殊位至宰相自不待言,即如苏轼、张先、宋效、柳永等亦都养妾狎妓,当时许多人家是不以自己女儿作养娘、侍妾、歌女为耻的。大家闺秀也是如此,李清照少女时代就毫无顾忌地饮酒、郊游。才女唐希蕴《西江月·灯花》极尽挑逗煽情。

  更有令人不齿的。理宗淳祐年间,有个大臣丁大全,长得“蓝色鬼貌”。他给儿子聘妇,见其长得标致,干脆夺媳为妻。宝祐三年,这样的人居然又升做了谏官。三年一无谏劾,被人称为不叫的狗。


  其实,宋王朝所公开倡导的又是另一番景象。宋文化是内敛精细的,宗法、保甲、乡约到有宋一代已非常具体而规整了。宋人不独讲贞节,还讲贞操。贞节说的是已婚妇女的事,贞操则扩展到未婚女子身上,即所谓童贞问题。在公然场合,要求妇女戴盖头,以障面部。女子脚穿尖小莲鞋,朱熹还别出心裁,在鞋底下装上木头,使之行走有声,便于人家监视其活动。新婚男女在翌日清晨要检查女子是否“落红”,若是则向女家送上“闺门有训,淑女可钦”的喜贴;若新娘已非完璧,则要休去。为保全颜面,有女人家要从小防范,尽力使女子不离闺门,司马光便提倡“女子十年不出。”南宋洪迈《吴小员外》中:酒肆当垆少女因应邀与客同饮,其父母便训其:“未嫁而为此态,何以适人?”该女竟羞惭而死。

  宋朝的法律内容十分广泛,涉及了日常的政治、经济、生活等很多方面,对农村中土地买卖、租佃、婚姻、债务等等都有较多条文,刑法也比前代有所加重。宋朝的官制相当繁复,设计和推行了一整套臣僚分权、皇帝集权、地方分权、中央集权的完备封建政治制度。

  两宋涌现出一大批杰出的教育思想家和实践家,其思想理论的深度和广度远非汉唐诸儒所能比拟,实际上开创了继先秦以来中国思想界最为隆盛的局面。随手拈来,巨星耀眼。有顾瑗、孙复、石介“宋初三先生”,周敦颐的濂学,程颐、程颢、朱熹的程朱理学,王安石的新学,邵雍的象数学,张载的关学,陆九渊的心学以及陈亮和叶适的事功学派。“存天理、灭人欲”、“格物致知”、“天即是理”、“明义利之辨”等道德理论光芒深刻地影响了中国的思想道德文化,奠定了后世思想政治的基础。但一切这都不可能阻止大宋挽歌的唱响。

  不是道德无能,实是没有道德,至少是道德没有发挥导引和调节的作用。这些经学理学在宋王朝是显规则,是教化别人的,它不上宫闱、不上大夫。而真正起作用的是另一套潜规则,按照这种潜规则做事才能成事,这比没有规则还坏,它成了坏人为害人民、攫取权利的工具。一边道貌岸然地满嘴仁义道德,一边肆无忌惮地男盗女娼。所谓道德教化成了虚伪的本源和罪恶的渊薮,奸臣得以卫道士的面目大行其道,极端的趋利性和自私性大涨,破坏了政治生活和社会生活的秩序,严重侵蚀了正义和规则的肌体,激起民众极大的憎恨和强烈反弹,起义蜂起、外患频仍,政权更迭便不可避免地像长卷铺开。

  有一个大臣无意间戳破了这层虚假的道德、可憎的潜规则。嘉祐元年,忠臣狄青因受诬陷而被罢政出知陈州。仁宗说了句:“狄青是忠臣”,宰相文彦博反回道:“太祖不是周世宗的忠臣吗?”陈桥兵变的太祖成了两宋道德的死结。

  好一个才情壮观、人品无形、官德可鄙的王朝啊!

2014-7-17 11:36:19     浏览人次: 1488
 
 
 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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